8 Jun 2012

她曾是位教师

<我曾是位教师>   文:李苏而  

我从来没有想过成为教师,是真的。小学的志愿表填进“教师”二字,也都为了防父母亲和师长,害怕他们窥视我内心的反叛,阻碍我的梦想。于是,我小学六年的志愿都为教师,一年不差,老师问为什么要做教师,我就回答想跟你一样,教育孩子;父母问为什么要做教师,我也回答想跟学校的老师一样,教育孩子。
天晓得我的心,从没有片刻向往志愿表中的“教师”。当时的情况是,一个班级就有一半的人数抢着当教师,不知道有没有人和我一样,是为了遮掩自己神秘而冷门的理想,而年年谎编出来的公式志愿?我对教师,没有生过一丝的渴望,更不幻想。再者,教师的志愿如斯抢手,如斯正直,着实也令人胆怯,因为我原来就是不愿承担压力的人。
世间的事充满变数,我从中文系出来,茫茫天地,不知何去何从。那写字维生的梦,对家人来说,是可笑的。我虽不以此为伤,但明白现实的基础总需建立好,放下破产的双亲,独自去追寻摇晃的梦想,于我更是忧心忧神。
那么,我困在狭小的居銮,干什么去?一间出版社也没有,报馆也无需编辑,我误打误撞进入了补习中心,带起时下流行的陪读班,实践小学的假志愿,一名教师。
正式成为教师后,我便开始做教师的梦。开朗活泼的小孩,动人的天真笑容,无忌的童言童语,我的教师梦,是一个七彩缤纷的世界。
教学的第一天,梦就醒了。真实的世界黑白灰。黑有每天每夜夺命连环call我,追问孩子学习进度,要我立誓保证孩子成绩直线上升的家长;白是身为教师,自身的责任感。例如要关怀,要耐性,万万不可摧毁学生的信心等,诸如此类的教师观念。灰是形形色色的学生,幼儿至小学至中学,进入陪读班的学生少有完美,多为在一方面具有缺陷,或单亲家庭,或学习障碍,或父母长期不在家而随处托管的学生。这些学生的内心不全然美好。他们会为家庭的破碎而怨怼,产生极度不安,难以专注课业;有因功课的落差而价值观强烈偏激的学生,也曾经有家庭经济贫困的一年级学生偷走同学美丽的笔记本。
作为一名新鲜教师,这些预想不到的情况大大撼动了我,我被学生们带领着,进入一块心内从未到达,抑或是久远得早已遗忘的境地。这块领域,有明澄的快乐,也有深沉的悲伤。我想拥抱学生,跟他们说丢掉压力吧,享受你的童年,扔掉烦恼吧,那本不属于你!
可惜的是,我作为一名补习中心的陪读教师,责任依旧是学生的成绩。某一天,家长愤怒地对我说,孩子的内心不关你事,成绩才是你的重点。我尝试说,成绩难道不是跟内心贯通的吗?我不管,我只要看到孩子的成绩有进步。那位家长看来要气得崩溃了,我忽而感到极度的疲惫。
这社会是如此的吗?失望之感层层积凝在我心,使我不能呼吸。执教的半年,我目睹学生的无助挣扎,亲眼见证未来的栋梁如何被扭曲成长,将来他们要和如今的大人们一样吗?为着生活使高亢的生命力沉静下去,为着生财之道让灵性消退,要使恶果茁壮,成为光秃的,枝干凌乱的,不自在的人。
后来我辞退补习中心教师一职,我无法折衷,唯有全然地抵抗。然而,以后每每见到任何教师,我都从心中生敬。因为,万不可对教师职位有幻想,那是铁定要失望的,可他/她们并不以浪漫的情怀,或先计算好理智的回报酬来支撑工作,而是如此踏实,勇毅地为一份卑职奋然付出,外边的人只看得见教师年愈降低的地位和平价的薪水 ,却忽略了他们身上百折不回的气概及光芒啊。
2012年6月5日刊于星洲日报副刊新教育版

2 comments:

  1. 我知道!
    你那時約我放飛機去見的安琪兒是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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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下次再带你去找她,嘻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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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月二號或二月五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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