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從這貓走進這棟房子與我的關係,她似乎從不活像任何我遇過的貓:獨立,藏而不露的兇悍,聰明,神秘(愛貓人士是要抗議),隨身帶著塵土,信任。相識近一週年。沒想到一直遠看貓科動物的我就此被馴服。
初期因居無定所終於再次(而非短暫中的極短暫)落腳,搬入新居時遇上生命中另一波無論工作、去向、生活安穩的另一次動盪。失業三個月一切未明,也沒有任何精力維持社交,回想總似是簡潔直白,語言上的交代不外乎沈浮搖擺,在黑暗無光失去重力的空間上下無其可行,只是漂浮,在隕石碎片裏狠狠地抓起一顆又一顆來觸摸,掰開細看,慌恐流淚,直到被新的內化的這一切過濾出一小撮光,握起來繼續把它們燃起來,重啓新的步伐。
三個月的沉寂再一次以沈穩有力的方式,引我撥開芒草叢林,潛入真實的內在想要經歷的更深沉的修習,打磨,於是得以專注地休息,叩問當時還沒釐清的重要的實踐方向,可能是新的實踐方向依然與連接有關,後來得以被邀重回天文台,總不能全是僥倖。
低谷裏其實缺乏與人對話的能力。自然與動物一直是我的光。
偶爾自作主張踩到俯趴在地板上的我的背部,毫無前奏可言,抗拒不可預知的貓的張牙舞爪的我竟然鬆動下來,任由這隻生物在沒有火光的客廳度過暗沉的一天又一天。後來修整菜圃,貓開始跟著我踱來踱去,在土裏翻滾,彎著身俯頭等,你輕輕握拳的手背順順她的額頭。菜長蚜蟲,小收成,澆花,貓跟屁蟲似的聽我嘰哩咕嚕講農事,似懂非懂但總是回應得宜。下雨,颳風,艷陽,貓跟我一同在大玻璃窗前呆呆地看外頭在動的葉片雲層。
佔有慾是突破一段關係的支幹。
一直沒有擅自為貓命名,也從不讓貓留宿(下雪天除外)。神秘的貓一直風裏來雨中去(經過足夠長時間的觀察),一隻自己爬樹抓小鳥捕野兔拖來你面前想要餵飽你的野生貓科生物,不屬於我,也不應該被陌生人如我佔有。這段關係以足夠長的時間觀察彼此,好像可以就這樣怪異但舒心的維持——我不介意繼續被部份地馴服。
相愛不好太感性,目前如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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