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4 Dec 2014

恰似你的溫柔


怎會在墨爾本嗅到杭州的味道。

那時候喜歡陳穎見,他在澳洲唸書。不太買書但我買了他在澳洲唸書生活的一本碎碎念的書。我對澳洲的第一印象給了他。當然,他生活他唸書的地方都不在墨爾本。(是吧我沒記錯吧)

我怎麼會對一座人人都喜歡的城市感到累?一定是因為今天穿裙子穿涼鞋出門。

23 Dec 2014

墨爾本和在空中被偷走的冬至

結果我的冬至在雲層上過,完了。(咿,這裡接近凌晨兩點)起碼四年沒有在家過冬至。機艙上的七小時三十分鐘,我睡得異常安穩。回家一個月,失眠一個月。雲端之上,空洞地睡去,好像我沒有經歷過這一世的樣子。

鬆了一口氣。

臨出門前一小時,行李箱是空的,驚慌失措了一個星期,不知道可以帶走什麼,除了我。

此刻,我就在這裡了。

19 Dec 2014

那年

戀戀北京

三年前,我剛到加影唸書。你牽著我,穿梭在人群車龍間,搭火車,搭巴士。不會買車票,看不懂錯綜複雜的指示牌和路線圖,像只焦羊,緊張兮兮地生活在日夜燈火之下。

三年後你來找我。我帶你去北京吧,我說。

每一次一個人走着走著,心裡就默默記下,有一天,我要帶着你回到我走過的小路,跟你說我在這裡發生過的每一件事。我牽著你,深夜在機場同出租車司機商議價格,出入公交、地鐵站;景點住宿聯絡號碼,所有路線圖和站口都清楚無誤地在資料夾內。

我們沒有迷路,沒有挨餓挨冷。領著你到夏天我曾到訪的胡同,吃我很喜歡的路邊雞蛋灌餅。你看,夏天的綠葉,現在都掉光了。是季節的變化,抑或是因為你,我彷彿和你一樣
第一次走進北京的胡同,第一次踏入紫禁城的城門。

你摸摸我的頭,彷彿無法理解,小花怎麼瞬間長滿了蔓藤,好像可以登天了一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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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天兩人,天津。

天還亮著。

橫跨海河的橋,亮著澄澄的燈泡。橋下結冰的海河,那麼寬,那麼長。天邊粉粉的紅染著淡淡的紫。不見落日的黃昏,卻美得正好。零下八度的天津,刮起風,輕輕的,冰冷冰冷地撲上我的臉頰。

依戀著北方乾爽的冬天。

橋下凝結成冰的河水,把時間也冰封住了。把手伸進你的羽絨服的口袋,毛茸茸的,你的手掌裹著我的小手。我笑着笑着,你也笑着笑着。人兒從我們身邊經過再經過,立在橋中央,捨不得往前走的我,望著似海的河,心底是輕輕的平靜。如果生命之河不再流動,那些最美的和最壞的,是否依舊會隨著彩霞下沉,沉入地平線,沉入無底的漆黑?

你安靜得像風。

我那麼快樂,你也只是安靜地笑笑,牽著我的小手,走在橋上,走在陌生的行人道上,走進想要取暖的便利店,走進我的生命。

18 Dec 2014

湯圓

心情不好,媽媽煮湯圓給我吃。

我想要討抱,最後躲進房哭。爸爸帶著姪女在院子蕩鞦韆,還有我們的狗。我從二哥房間的紗窗看見爸爸和姪女在玩;看媽媽對姪女的溫柔和耐心。仿佛看見他們陪伴的就是兩歲的我。

嗯。

你今天快樂嗎?



不想。那聽聖誕歌,好嗎?

16 Dec 2014

不能笑

想要親近一隻薩摩耶。

想像,對視的薩摩耶,淺淺淡淡的笑,只是笑。假若我是一隻薩摩耶,能否一生就只帶著淺淺的笑,來安撫一個你,憂愁的臉。所有的,淺淺深深的思慮,有沒有可能被一隻薩摩耶淡化,撫平,然後睡去?假若我是一隻薩摩耶,我的笑,能住進你眼裡嗎?

親愛的,

所有的苦悶,是不是都來自我?但我的累是什麼累,以致於睡了不願醒來,醒了不願睡去,把渺小的都放大,真的是我嗎?我能否不認我?能否只成為一隻永遠淺笑的薩摩耶,或者一棵老樹?24歲的一棵樹,足夠砍下,燒成碳,給一戶人家過四分之一個冬天吧,我想。親愛的造物者,你會不會原諒我,會不會沒收除了一個笑容之外的我?

5 Dec 2014

兩歲

今晚不再唱“快樂天堂”和一堆兒歌,唱了“關懷方式”和“螢火蟲”。

以前以為,草草需要陪著睡。陪睡覺,挺累的,無時無刻都在想辦法哄她睡,一秒一秒,她還是瞪大眼睛望著你。兩小時,三十分鐘,四十分鐘,重複講同樣的故事,再講一個,再講一個,重複這個詞,我想是不存在在她的世界的。只好巴巴地盼著小傢伙趕快睡。今晚不同。草草今天哭了四次。回想她哭的情景,本來還沾沾自喜,以為自己處理得很好,同理她,替她分析情況,她點頭點頭,我就以為自己很諒解小寶貝的心情,教她,發脾氣沒有人明白她怎麼了,得好好地講,慢慢地講。我累,不無道理。

剩下一盞小黃燈,躺在床。

問草草,為什麼不可以關燈睡?她說她害怕。我睡覺奶媽關燈耶,暗暗耶,我怕耶!問她今天為什麼哭?她說醒來看不見我在房間,她害怕。問她誰罵她,她說姑姑。(我好傷心,我沒有沒有沒有罵她,那麼努力好好和她說話,她覺得我在罵她)那你生氣姑姑嗎?(搖頭)。講故事講完了,唱歌唱完了,睡覺了好不好?姑姑我睡不著,她說。(兩歲?我不信)好,那我們聊天好嗎?(點頭)。她開始說許多跳躍式的句子,譬如哈嘍吉蒂飛去馬來西亞了。(她是要說,風箏斷線了飛走了)韻環姐姐幫我拿下來。你記得韻環姐姐嗎?(點頭)韻環姐姐住媽咪家(就是草草的家囖)你喜歡韻環姐姐嗎?(點頭)我喜歡韻環姐姐,媽咪,爹地。

(我沉默)(沉默)(沉默)

她也沉默。

你喜歡姑姑嗎?(我終於問了)喜歡耶!(為什麼,我好害怕她搖頭)姑姑跟你講sorry好嗎?姑姑罵你(我好難過,不承認我罵她,但事實是她覺得被姑姑罵了)姑姑跟你道歉,你原諒姑姑好嗎?好啊!我愛你。我愛你耶姑姑!你今天哭了四次耶。嗯!我哭耶。奶媽跟你說不可以哭?(點頭)奶媽說哭,站門口耶。(摸摸她的頭)你可以哭的,ok的。我今天哭耶!(沉默)姑姑好想哭,但姑姑不敢哭。我敢哭耶!嗯,你好厲害哦。我好厲害耶!那你今天的哭,哭完了嗎?還沒有耶!那你哭吧。(咿哇咿哇做哭的表情)你哭的時候是怎樣的?(她模仿自己哭,好像!)那你哭完了嗎?還沒耶!那你哭吧。(模仿自己哭)哭完了嗎?還沒耶!那你哭吧。(此對話重複無數次)沉默一陣子,我轉頭望向草草,我的熊坐了起來,擋著她的臉。爬起來湊向草草的臉,她嚇一跳然後大笑。你在幹嘛?我在講話啊。你跟姑姑的熊講話?(點頭)可以告訴姑姑嗎?不可以耶。A secret? 是耶!突然,草草開始唱ABC歌,唱了超過20次,無間斷,急促換氣。

她停下來之後,我開始哼歌。

姑姑唱歌給我聽嗎?

我點頭,開始幽幽地唱關懷方式。和螢火蟲。

她不是兩歲,親愛的。

2%

草草和她爹視訊通話。

她爹問,姑姑呢?叫姑姑陪你畫畫。姑姑在房間,睡覺了,小傢伙說。二哥教小傢伙說,姑姑照顧我一整天,很累了,要休息了,叔叔陪我。全世界只有二哥愛我。

2 Dec 2014

尾巴的頭頭

長途跋涉,從基督城一路回到奧克蘭,抵達小鯨的公寓那晚,開了兩瓶酒,一紅一白,一杯接一杯地喝。後來還把紅酒倒翻在人家的毛毯上,夠囧。跟薏說,我在紐西蘭常常可以看見海。冬天,有一次,脫了羽絨,在海浪之間跳舞。但從未試過在海邊吶喊。上啟動班的時候,“能舞”和“亂語”,我是做不來的。好想吶喊,想要有個人可以陪我一起歇斯底里地喊。我告訴過你嗎?關於我感覺口腔裡的牙齒這事兒。可能你會試過專注自己的唾液時,發現唾液一直在分泌,不受控制,在舌頭下,直到溢滿口腔。想要控制唾液,和想要控制牙齒的感覺神經(有這東西嗎?),是一樣的。譬如以牙齒感覺牙齒的神經。專注在這之上,突然就發現,他們都是不受控制的。就跟我現在的腦袋不受我控制一樣?但這是不通的,語言的組織,一定是經過大腦的處理。語言,當草草一字一句重複我說的話,我在想,語言對草草而言,是什麼?對我而言,又是什麼?看見卷曲的髮絲之間的縫隙,想起煩惱絲,想起突然想要卷掉的不足為道的小小煩惱們。

花一朵的草草

草草將會與我同住兩星期。

一年不見的草草,口齒伶俐,說話條理分明,對於自主權有強烈的要求,喜歡美麗的東西,最喜歡美麗的自己,不愛別人干涉她的自由,但看在我眼裡,她一點也不刁蠻任性。非常有個性的草草,是溫柔的,善解人意的,也懂事得嚇人。你知道嗎?從紐西蘭回來之後,和草草相處的過程中,出奇地自在。和一年前的焦慮緊繃相比,實實在在是跳躍到另一個新的階段。譬如我們的交流,是雙向的,是即興的快樂。再不是從前害怕自己沒有能力照顧這個小北鼻的我。親愛的,離開的這一年,以為自己並沒有真的照顧好自己,但在草草面前,驚覺自己的內在經歷了許多無從細述的一段段路,草草,見證了它們。草草,是一個圓。她無缺,以至於呈現在我眼前時,是如此透亮的一面鏡子。回家的路上,有一個這樣的草草,在我之前,又在我之後,當我躺在床上給她講故事的時候,我們對視,同在,彷彿看見在我知道自己之前,那一個圓。

1 Dec 2014

富山

昨晚爸爸說,明早我們去怡保富山吃點心。

我又開心又不開心,不要說我是怡保人,我從沒去過富山。爸爸是要帶從中國來的叔公去富山。過往回家,我幾乎把時間都留給家人,像兒時一樣,陪著爸爸和媽媽,去大大小小的飯局,或者遠遊。我累了。當我把珍惜的家人放在最前面,而他們,永遠把珍貴的時間留給朋友。陪伴他們去做他們高興的事,當然,是因為我想要陪伴我的父母。但我累了。睡前狠心跟媽媽說,我不去吃點心;跟媽媽說,我不喜歡夾在爸爸和他的朋友之間(媽媽說,叔公是親戚啦哪是朋友?)。於是,我發現回家的日子裡,我不願起床。不願面對許多看似綠豆芝麻的小事,對我而言卻是理智的接納和諒解。當一個體貼的孩子嗎?父母恩和孩子的愛,為什麼一定是二元對立?我愛,但我不想再背負父母恩來愛。你愛我比較多,和我愛你比較多;你的犧牲和我的接納,都退下,好嗎?我累了。

雨季

折衣服的時候媽媽在整理廚房。

『成為爸爸的妻子,你真不容易』我同媽媽說。告訴媽媽,關於我害怕回家這事兒。那些夾雜著愛的衝突,令我生畏,不敢看,不敢聽。當我看見爸爸對我的嬌寵,我就知道自己天生是公主的由來。所有的複雜,都可以簡單化,我卻還無力穿透。是的,我急。陪伴媽媽的焦慮和委屈,想到的是,那日在啟動班,黃醫師說了一句話:感謝你母親/父親,感謝你讓我和你不一樣。我淚如雨下。

26 Nov 2014

回家突然變成殘忍的事。

「咿,回來啦?有賺錢回來嗎?下次去哪兒?好玩嗎?你就好啦xxx,你就好啦yyy,還年輕啦難怪啦我就不行啦。你要幹嘛啊接下來?」我又笑笑臉。這些問題,我答與不答,與你何干?有時差的人脾氣不這麼好應該很難被諒解,我想。以為回家好快樂噢,可以當公主囖,可以什麼都不管囖。回到家,沒有一個衣櫥放得了我一個小背包的衣物,媽媽說,一個月之後你都不在了,你想放什麼?我的衝突沒有比較少,原來。我想逃。

那麼靠近,那麼遠。

22 Nov 2014

機場

還有四十九分鐘。

我在機場候機室旁的星巴克喝冰檸檬茶,隔壁是講廣東話的香港人,還有講印尼話的印尼華裔。都是一大圈的人在聊得興奮。你知道嗎?好幾次一個人在機場等待登機,人來人往我依舊覺得平靜。突然也就有個念頭,好想在機場收集故事。早上和太陽陽見面,聊天時,她握著我冰冷的手給我溫暖,好久好久。嗯,我應該嘆氣嘆了好多回吧。後來和偉浩他們見面,我應該看起來神采飛揚的吧。然後,當我一個人坐在機場一角,平靜之中,我不知道我的心要漂去哪裡。

所以明天我要去上啟動班。

21 Nov 2014

孩子

去奶媽家接草草一起吃晚餐,明明就是認得我但不敢叫我。我跪了半只腳,她的身高差不多
跟我的視線平行了,我就開始跟她玩耍。一整個晚上咯咯的笑,牽著我的手過馬路。嫂嫂說,她已經不讓別人牽著走路好久了。真給面子。我們大人(我為什麼會成為大人......)談話之間,她模仿我們說話,一句,一個詞。

還有一個弟弟。

我好喜歡這個溫柔的弟弟,6個月大,靜靜地看你時,那麼專注地在笑。弟弟好容易就吸引我的注意力,他什麼也不必做,就只是專注的眼睛,就深深地吸引了我。然後大人們開始擔憂小朋友有沒有走好路,有沒有喝水,有沒有學會念三字經和笨蛋。長大了一歲的草草,開始模仿接觸的大人們的習性和說話的調調。而她真的只是個孩子。善良,純純的,天使。

陪伴吧,小孩只是要我們陪伴。



從密集的商場回到哥哥的家。

我呼吸困難。不是沒有試過一天之內,從冬天回到四季如夏的地方。黏黏的空氣和黏黏的T字區,黏黏的人中和鼻子吐出的熱熱的氣,這就是赤道的歡迎詞。謝謝,謝謝你愛我如昔。好比早上五點就醒來,等到差不多餓了去小販中心吃板面和芋頭糕,我的耳朵一直嗡嗡嗡,被大聲交談的街坊們嚇了一跳。提款的時候身後排了好幾個人在等著,突然好緊張,怎麼這麼多人,這麼呱噪。隆隆隆了一整夜的車水馬龍,不知道為什麼馬路上大家都不睡覺。

我想,我需要一點時間。

回家前後我都心煩氣躁。好想去潛水。

16 Nov 2014

因為七彩的樹想要活著

安穩或不安穩,留下固然需要勇氣,離開,何嘗不是?

一年下來不斷出走,北上南下遷徙,回到一個初時落腳過的地方,忽然有種置身在倒帶的河上。有時候會累,或者麻木。一群人來了,也會走,我一定也是這樣的。腳步匆匆的時候,自然也就錯過了許多美好存在的契機。以至於找到一個規律時,惰性就來了,不再像前面兩次那樣全然投入在看似新的人群,或者環境。除了工作時滿腔熱忱。我一直在想,『為何我在人的身上沒有辦法貫徹滿腔熱忱』這件事。

一直以為自己和人群的關係總是疏離的。

笑而不語,那一定是我看見狗吧。共處的關係中,不斷冒出來的衝突,通常也都是自己跟自己的衝突。譬如,因為內心某種恐懼而營造出的特定場景,以為是對方的突兀,坦白說,根本就是偷了斧頭的鄰居。這樣想的時候,也就陷入更深更沉的自我唾棄中。而我以為,看不起自己其實是贖罪的方式,之一。

我一定要抽身出來看一下這個固步自封的自己。

急著認自己的不是,親愛的,因為認了我的心會比較舒坦,以為願意認錯,還是好孩子。實際上呢,看也沒有看清,就認了。在關係之中的缺乏自信心和安全感,因為覺得自己不夠好。我一定,一定要先看得見自己的好,才有能力去修補甚至珍惜每一段迎面而來的關係。

慢慢來吧,明年,我才25歲。

13 Nov 2014

12:25

午安。

把小鯨借我的《孤獨星球》翻了出來。即將離開的基督城,竟然沒有好好走過一回。有個怪怪的嗜好,幾乎要離開或已經離開某地,突然想要看一看旅遊指南都怎麼介紹這個我生活過或經過的地方。翻翻,發現自己不太熱衷於景點,或者是說,透過旅遊指南介紹的地方,怎麼看都有點像精心打扮過的,美化至極的。於是,不斷地路過和錯過,成了我在路上的唯一風格。

喜歡讀《孤獨星球》,喜歡的是下筆的人在主觀之下的一點點保留。偶爾,有個性的人,和有個性的書,都吸引我。你在一本旅遊指南中所找到的形容詞,重複使用的機率不高,那不是很有趣的一件事嗎?有時候,你會讀到上一個翻閱這本書的人留下的筆記,有點像眉批。同整齊印刷的字跡那麼格格不入,那麼活生生的書。在我離開之後,讀著這些我已經去過或可能不知道的地方,有些人用他的眼睛帶你走一次,你不一定看得見他眼裡的風景,而看故事和聽故事,是我一直感興趣的事。

即將離開。

大屋子角落的魯冰花終於開得差不多了。當我盤坐在飯廳敲打鍵盤時,薇薇不再跳上我的腿上了。他依然是優雅地立在椅子上看你吃飯,然後搭上前腳,優雅探近食物。等你把他從後門趕出去,他又竄入小圓門,從前面進來,跳上椅子,看你。你再趕,他又繞著來。有時候來來回回四五次,姿勢不變的還是薇薇。想起Milly,想起Seamus,想起Ben,想起Pyscho,想起許許多多在紐西蘭的路上共處的小朋友們。

都好嗎?

12 Nov 2014

浴室和廚房

把冰箱剩下的食材取了出來,一次過煮完。

後天離開十里香,明天也不做飯了。有兩個月了吧,油煙味包著我的臉。這個怪廚房的不通風,替黃臉婆我加多一分。想起在家的時候媽媽做飯以前總是遲遲不洗澡,我不能理解。那是我還不認識油煙味的歲月。不知道為什麼匆匆回家做飯的媽媽,搞那麼久,忙完之後也很少和我們同台吃飯。忙進忙出的,我不喜歡。我一進廚房就會叫媽媽煎個蛋給我,有煎蛋的晚餐,很快樂的。媽媽當然不喜歡,那菜誰吃?可憐的媽媽。

我記得在家的時候非常喜歡洗澡。

醒來一定要洗澡,出門前也要洗澡,傍晚吃飯前洗澡,晚上睡不著也洗澡。洗澡多麼快樂,當我在家的時候。不喜歡在家以外的浴室。想要有自己的浴室和廚房的慾望,多麼強烈。

9 Nov 2014

巴掌

當我說,差別在於有沒有用心,對方反問我:用心?(鄙視地乾笑一下)撂下一句:我出來做事這麼久,你跟我談用心?

我一直記得這個人說話的神情。不是沒有疑惑的,當這兩個字脫口而出的時候,不知道人家會怎樣笑我(而我的表情那麼認真)。好多天過去之後,我還在想,我是不是很有問題,邀請別人來加入我的『用心做事』?

乳臭未乾說的是我吧。
嘲笑自己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會過去。

2 Nov 2014

我和我的熊


2012年,杭州蕭山機場。

那年李建鴻到杭州來找我,我們一起遊走北京,之後隨Levart前往蒙古。不斷搭飛機、待機、轉機,李建鴻拍了好幾張我在講電話時和我的熊的互動(?)我很喜歡的照片之一。

21 Oct 2014

烏克麗麗

上網找歌譜、和弦表以及指法。

把梁靜茹的『小手拉大手』整首烏克麗麗的和弦學了起來。順便又上你管找了視頻,學和弦的刷法。看見有網民說,指法這事兒,只要你順手就好,隨便你怎麼按。又看見了自己的偏執。隨你便就好,和正確的指法,你若要列出來,當然也一定能找出各自的堅持。我,只是要按對的指法。

分享。

今天和兩個馬來西亞女生Y及L分享了我的巧克力班戳,還有一早遇到在餃子廠上班的J分給我的一個叉燒包。她們和我分享了大馬式炒米粉、炒飯,還有各自的故事。我分享了我的私人筆記地圖給她們,還有地圖上每一個小點的故事。

28 Sept 2014

零度的春天是滿天星的。

薇薇跳上我的大腿,縮成一坨,溫溫的身體暖著我的大腿。我摸摸她的頭,心裏以為她是享受的,她沒有否認,我默默相信自己的直覺。後來我拉肚子拉了快一個星期,麻辣火鍋、泰國菜印度菜,辣辣冷冷香香的春天,拉肚子也是快樂的。偶爾我還是會哭到呼吸困難幾乎暈厥。從大三開始,斷斷續續哭到現在,終於比較能哭笑自如了,這是我送給自己最美的禮物。我感謝曾經響亮的自我批評,也感謝溫柔陪伴的自己。有天加愛跟我說,得好好「善待自己」。自此之後,我哭的時候更放肆了。這是我善待自己的第一步。好吧,我又開始打工了,我採的是香甜可口的蘆筍。趴在戰車上,手握小刀凝視揚起沙土的前方,寧可放過不可割錯,錯過的,我們明天再來,如果明天你還未開花。

19 Sept 2014

一刻

在這裡,我可以隨意看見日出,隨意看見日落,抬頭就是星辰,或者走在任何一條寂寥無人只有風走過的小徑上,看見左側清淨湛藍的湖泊裡的自己。我知道所有我所懂得的語言詞彙都太少,在河川大山面前,在海洋面前。任何關於它們的贅述,對你來說的無意義與我不同。沒有人會知道我們眼裡的風景。哪怕所有人都和我們一樣到過我們立著的地方,他們必定不會和我們看著同一種風景,沒有人。我得小心翼翼地站在觀景窗後屏住呼吸按下快門鍵,而始終發現光圈不對,感光度失調,快門速度不准確。離開觀景窗抬頭和這些景色對望,於是知道,再沒有什麼可以留住它們,而它們留住了時間上一個刻度的我。

18 Sept 2014

切片

我有那麼那麼多的不確定,一如既往。

前往深山的小徑上,周先生問我,人會不會因為習慣了安逸和舒適,失去了努力奮鬥的毅力?口上答他的類似否定的話,心裡想著的卻是初抵藍莓園時的摘果工作,烈日曝曬,以及後來一份替一份的戶外勞力活兒。有些艱苦儘管在彼時每走一步都是熬著過的,爾後在安逸舒適面前,突然也就黯淡了,彷彿從未經歷過它們。可怕的是,想起的時候竟都只剩回憶的片段,並非當下確切實在的感受。我來不及摸清的,總是太多。

13 Sept 2014

沙發們

一直這樣住進別人家當沙發客,回想,是一路上最需要勇氣的事。而這些陌生的人在我的每一站留下的都是家的味道。即便我們有時沒有太多言語,還是覺得奇妙的,怎會遇上這些那些人。有的人把自己的故事整本整本交托到你手上,有的人,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像過門不入的風。各種人說著的過著的生活,看似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。我像兒時讀格林童話一樣,一頁頁翻,一頁頁沈迷著,然後,我們一次次地道別。

我喜歡這些不屬於我的家,收容過我離家的一顆心。

The Coromandel Penisula, Shephard





New Plymouth, Benjamin




Whanganui, Cyril and Rachael





Wellington, Victoria






19 Aug 2014

柯羅曼德

早上和Shep道別。

把筆記本遞給他,溜進房準備拿行李,其實是哭得不能自己。我不知道離別已經開始對我產生直接的反應。和Shep相擁時,我問,我們還會再見嗎?他一定是答會的,我可以看見扁嘴哭倒在一個六十歲的real man身上,多彆扭。一定不相信那是我自己,但why not? 走了五百公里路。不斷出現的山頭和冬天裏被剃光毛的綿羊們,一百隻一百隻掠過車窗的乳牛,都來不及說「嗨~」。那麼緩慢地前進,來不及的還是那麼那麼多。It's not about the destination, it's about the journey. 他家外面對大馬路的一幅墻如是寫著。

點頭之餘,我還想再慢一點,走慢一點,看慢一點。

10 Aug 2014

聽說今晚有全年最大的超級月亮。

ABC湯喝過了,一堆歌一遍遍地聽了,眼淚大豆大豆地掉了。不准備踏出車屋看了,今晚冷得只剩攝氏八度。想著的是,有沒有上一次我們在前往One Tree Hill的路上看見的地平線上的月出那麼大?也是冷得阿媽都唔認得的月夜啊。

晚安,如果你聽見。

江嘉慧

我記得剛從大學畢業回國不久,就去了新加坡。還沒好好適應卸下的大學生身份,馬上就得投入失業人士的行列中。我不想再度回憶那段時期但坦白說,我知道當時的自己,多麼多麼地不快樂。有許許多多無以名狀的哀愁,我知道你懂的。

在家人的寵溺和自我尊嚴的拉扯下,一直會覺得自己是個沒有用的成年人。沒有錯,真的就已經到了成年,沒有誰有義務為你我承擔什麼的年紀。學生時代當然也為自己的一切負責,但你我知道,那不一樣,不要問為什麼。人的一生中有那麼那麼多的過渡期。而畢業之後的那個過渡期,最沒有界限,最恍惚不安,最不知道自己是誰。而這些孬話,是沒有人會靜下來聽你斷著斷著地說的,我回想那個時候,我好像一點也說不出。後來,周先生說,那個時期的我,是沒什麼表情,沒什麼笑容,像個黛玉這樣愁容滿面。就是不快樂咯。

不快樂就不快樂咯。我是。

原諒我吧。

此刻你有在想我、需要我,千真萬確我是一定知道的。

5 Aug 2014

一抹

愛上一個人若是從文字開始的,那愛上的究竟是人或是此人的文字呢?我記得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沈溺在文字中。若文字是片海,我天生就是一尾魚。這片海在那麼那麼久以前——至少是記憶之前,就鋪天蓋地的包圍我。後來,生命中非常非常喜歡的人,我發現,先愛上的竟然都是這些人的文字。譬如小鬼、安琪兒、薏米水、陳欣蓓。你在一個女生撥動及肩長髮的午後嗅到芬芳,這些人對我來說,就是那股芬芳。

有些人的文字淡淡的,但溫熱。

3 Aug 2014

週日雜飯

超市買了七塊錢的三文魚,午餐吃了一半,剩下的晚餐用來炒飯。偶爾可以買到特價的三文魚,一公斤二十六塊紐幣。撒上調味料放進烤箱,就很美味了。試過用來做生魚片,也鮮美。以後應該會懷念在紐西蘭常吃三文魚的日子,我想。一直一直在看食譜,有時候做得出一點特別的,吃著吃著又換一道新的。逛超市來去幾乎沒什麼變化的食材,看一看食譜變魔術這樣玩,有時候好玩,有時候,實在懶得在人堆中擠出一個空間,擠出一個用具,就會開始懷念從前在那個熱熱的國度可以吃雜菜飯的日子。

想起在獅城短居的時候,喜歡到附近的小販中心打包雜菜飯。有時候身材健碩的年輕廚子搭訕幾句,給我加一些我點的次數比較頻密的菜餚。對於賣雜菜飯的人,總是心存感激。不想做飯卻又想吃住家飯,別去管味精不味精的,雜菜飯真的有送我一點溫情。

不知道這樣不成文的碎碎念,碎碎念,到底多嘈雜。我想,就是在人群中,卻找不到可以說話的人,聽自己這樣碎碎念,碎碎念,沒完沒了如蚊子在耳邊拍動翅膀的頻率,所以化作文字。一顆一顆念。『厭倦認識新朋友』不知道是不是一種病。話題的開始,逐漸熟絡,然後轉身再見,周而復始。認識新朋友的速度窮追不上分離的現實,大概就是打工渡假者的一個過渡期,來去的人那麼多那麼快,也不知道下一次會不會再見。

播放器跳到了Stop the clock.

1 Aug 2014

物欲

下了米煮粥,突然想吃辛辣麵。

在杭州唸書的兩年大概是我這輩子吃最多泡麵的時期。寒暑假從家裏裝了一個行李箱的食物帶上飛機。二哥總是很鄙視這樣的我,他說回家或回台灣,他只有一個背囊。我一直也嚮往成為上下飛機只背一個包包的過客,也常常只有一個背囊就出門遠行的人,衣服不怎麼會搭配就重複地穿。唯獨那兩年,泡麵對我的意義重大。偏好的mee sedap在冬天救活無數的我。那時和室友在淘寶各買了一個一人份的插電式電煮鍋,半夜就互相慫恿吃泡麵,她喜歡美極咖喱口味,我喜歡ruski,辣辣熱熱加個蛋,冬天不至於這麼悲情。想要在生病時吃泡麵薯片,月事期間喝冰凍可樂,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欲望?我一直以為我酷愛可樂。每一次,第一口,我就厭倦了的甜膩,仿佛喝的一直都是記憶中玻璃樽的可樂,莫名亢奮的味蕾刺激滑過喉嚨,啊,幸好人生有可樂。如今面對貨不對版的可樂,欲望在心裡滾。我想待會兒我還是會煮泡麵。

週五

這幾天不太冷。夜裡可以少蓋一張被,白天的陽光熱熱的,以為冬天暫停了。昨夜睡得不好,發冷又發熱,早上迷糊中確定留在車屋休息不上班。斷斷續續有了好幾個夢,夢裡剛巧都有同一人的樣子。我不知道為什麽,剛巧也是近來想聯絡的朋友,最後打開的聊天室都又關上。沒有我出現的生活想來也還可以的吧,只要我們都安好,知道就好。突然想念那天在海邊的狂風浪潮。來到紐西蘭居住的地方剛巧都靠近海,沒有以前一直期盼的唯美,是淡淡的,有海,有風,安靜的。醒來吃了三片周先生早上塗了巧克力醬的麵包。洗了工作服和一堆手套襪子。想要自己開車去海邊,只是想。發燒的時候,微微發燙的其實都是眼睛不是額頭,睡一下吧。

27 Jul 2014

無需喊停我

於是,終於又有了屬於自己的時間,可隨意揮霍的時間。

譬如提前好幾個小時醃好晚上準備做千層面的牛肉餡。想想,這是我在紐西蘭打工渡假超過半年以來,第一次擁有的週休,而且是六、日休。自然醒是八點,賴床滑臉書直到真的覺得夠了,懶懶地洗熱水澡,懶懶地做早餐,順便準備了野餐的食物。我不知道的,是身在紐西蘭,隨便驅車在路上,竟然可以通向一處處的驚喜。巧遇草泥馬,我抱著阿熊仔跳下山路彎彎的斜坡,大力揮手說『嗨,草泥馬!嗨~嗨~嗨~嗨~』

你若熟悉我,會了解我『一旦陷入亢奮,便會無數次重複同一個對白』的個性。

後來根據路牌指標開向Tawharanui regional park的方向。躺在一棵非常非常老的樹下,吃一點什麼,聊一點什麼,後來就睡著了。確實,是久違的冬陽。回程,路上靜得只剩下我們這一台車的兩束光。心底想的是,一整天翻山越嶺,喊過的彩虹,吻過的風,安撫著我的海平線,真的存在過嗎?總是在虛實和恍惚之間著不著時間的邊際。正如那一刻,不敢相信,我確實過了一個快樂的週末,笑得傻氣,跳著走路的步伐,是輕盈。不敢相信,馬上,又要回到蝸居的車屋裡,又要開始握起大剪刀。假若每一次的經歷都是固態狀的,或許我就能活得比較踏實一點。偶爾和大夥兒笑笑鬧鬧喝喝啤酒打打屁,當然還是歡愉的。只是,為何我對於人群總是感覺疏離?那些碰觸過的真情,如果也是固態的,我又帶得走多少呢?最後決定,讓啤酒來承載這些抽象的不可言喻的交集吧!

感謝所有的虛幻,讓我都抓過一點邊際。恍惚就恍惚吧,到一個地步,自有出路。

19 Jul 2014

一代人的眼睛



關於你的傳聞多不勝數。

後來決定不往前尋找你曾經的居所,腳步在此打住的同時,心底想的是,那麼多人在你離開後,想要窺探你的生活。關於你最後的故事,對人們來說,突然變得重要了。記不住是誰但後來知道是海子。太多人無法諒解,對於你們的離去。偶爾,我自己猜想,離開以後的世界,或許才是你們的人間。

日子需要平衡



一點點的量才可以輕輕搖晃。

今早醒來,靜謐的空間提醒著,奧克蘭離我遠去了。很多的恍惚,大多來自日常的不平衡。吃喝夠飽肚就好,為五斗米折腰,有時候驕傲自豪,回來再看,不知道那是什麼,乾脆叫恍惚。美食美酒的快樂,為甚麼會因為辛勞賺錢而充滿罪惡感?幸好有一週的時間,我浸泡在純享受的快樂。幸好罪惡感回家才找上門?好屁。於是,知道標簽可以除下的時刻到了。努力工作認真生活但不委屈自己,於是我就可以自在地輕輕搖晃。

15 Jul 2014

她和她的玉蘭


在Albert Park巧遇玉蘭花。

看見小女孩爬上樹,心裡笑得好快樂。最美的花也許開過了,她小心翼翼地爬上樹,又從枝椏間探頭找父親。不知道樹上看花和坐在草地的我所見,有何不同。在杭州唸書時,第一次知道玉蘭,是在紫金港校區的圖書館前。滿樹滿樹的白玉蘭,還有粉嫩嫩的這個顏色,開在我的頭頂。後來的第二年,某天,突然在翠柏三舍的後巷發現道路兩旁綻放的紫玉蘭,由頭開到底。沒有人,我走在之間,不知道怎麼辦。有時候會因為對突如其來的美好事物感到不知所措,呆呆的看,以為不動聲色地看,就好。

已經過了幾回秋。

9 Jul 2014

小出走,第二條路



一天的小流浪,小冒險。

放棄高速公路,方向盤轉向靠海的蜿蜒山路。遇見狂風雨。浪好急,風大,把車停在路邊想下車看海,差一點被吹走。好像有點危險,我問駕駛座上的周先生,前面來的會不會是海嘯?感覺有點危險,排除感覺有點危險這個念頭,眼前,太美麗的浪,太活潑的海,我迷戀呢。

30 Jun 2014

一年

大學畢業,滿一年。

在蛋糕店打過五天的工、成為打叉書局兩個月的員工。遊民半年,此項,持續進行中。不記得大學畢業以前,有多少害怕,怕養不活自己吧。有手有腳是餓不死的,怕是任性餓昏我。果然,高估了這一份任性。這一年,我吃得飽,穿得暖,睡得安穩,偶爾還是噩夢連連是真的。好高興啊,我養活了自己。

哭了好多回的一年。

哭什麼呢?不就是太常高估自己的任性。昨天下班回來,第一個洗澡。門外的人拍著門:『誰?誰這麼快回到?!』四十幾個人同時上下班,同時淋過大雨,每一天,都淋著雨濕著身等洗澡。等大家一窩蜂搶洗澡間,再打戰似地爭廚房。我躺在床上一動不動,呼吸也痛著的肋骨和背脊,讓我覺得自己好糟糕。

身體好累,也好痛,好餓,得等時間再走遠一點,我就可以做飯餵飽自己,等時間再走遠一點,什麼都會帶著我走。沒有一件事,沒有哪一步,不是我心甘情願要如此的。連站在樹上剪橘子,背在身上,重得我不願提起也不願放下的袋子,也是我的心甘情願。進不去的樹叢、小得可憐以致剪不快的橘子、填不滿的布袋,依舊得一個個從樹上找出來、剪下、落袋。時間一直在走,我的心跳紊亂,不知道何去何從的時候,那麼那麼多。即便如此,我就在這兒,走著。不知道要走去哪兒,誠惶誠恐地走著。

在紐西蘭遇見打工渡假的背包客們,一為存錢,二為旅行。

我嗎?我想體驗未知。

沒有誰設定,卻有一條隱形的軌跡存在,人人都如此,一圈一圈地繞著走。或許也有誰質疑,但仍舊如此,跟著不知誰留下的軌跡,一圈一圈地繞著走。那是一條又一條的生產線,有人說,別問,你跟著走便是。我想試看看,走向未知。

於是,充滿未知的路上,哭一下,笑一下,心裡當然還是有許多不實在,越怕,越想往下看——看一看不知道的東西,都長什麼樣子。整整一年,每一天都沒有計劃地看這個我,能走到哪兒。如此任性地出走,難怪得吃這麼多苦。每一天落進袋子裡的800KG橘子,每一個橘子都見證著我的身體,如何圓滿我的任性。哭一哭就好,哭了身體好,我又不是神。

此刻若你問,你好嗎?

沒有好不好,不是好不好。那麼誠實地回答你,這一年,沒有一天,我不是踏實地活著。小七歲問:『你,為了什麼活著?』苦著的樂著的美麗,一道彩虹回答了。

如此。

19 Jun 2014

屬於



剪橘子時,時間都不屬於我。

小小的車屋,擁有的時間是睡眠。擁擠的廚房,擁有的時間,是一天的疲勞參雜各種食物味道的飽足感(或噁心感)。今天又來到新的圖書館。時間,突然回到我身邊。窗外的雨不是我的,自由是。停滯不前的小河映照的天空黃黃的,也不是我的,變換的彩色雲,它也不屬於我。沒有什麼屬於我。剪橘子的時候,偷幾秒的時間,我昂望的天,是橘子留下的洞洞。有些洞洞會漏光,有時我剪光,有時剪雨。剪橘子的時候,我不知道,『未來』是不是也可以用這一雙佈滿傷痕的手,剪出一個雛形。沒有什麼屬於我,沒有什麼是我所知道的。

還有兩分鐘,圖書館的網絡將切斷,等著我的人兒們,在外頭。我想擁有一點時間,看對面的樹,看浮動的雲,看慵懶的貓。我想要怎樣的生活?給我一些時間,一點就好。

10 Jun 2014

難民吧

車屋外的風和雨,不知道的話,還以為身在海邊聽著的浪,高高的,一圈又一圈滾來。小小空間裏的濕氣,部分來自晾著的衣物,想到昨天用風筒熱風烘著烘著就把風筒給燒了,難免相信自己的笨。車屋會搖,如果風再狂一點,我今晚如同睡在海上。還沒從在奧克蘭吃的冰淇淋中回過神來,我想探望那些小巷大樹,下一次,只好等下一次。想到在亞洲市場斤斤計較著鐵架上的價錢標簽,有股委屈,是沒有不好,但為甚麼讓自己如此委屈?

車屋繼續搖晃著,我這裡僅僅有盞小黃燈。

27 May 2014

小別這樣

接近晚上九點半。

傍晚五點剛從橘子園回到的周先生,洗了澡走進廚房,我把中午準備好的馬鈴薯泥從冰箱端出,正準備要做醬料。電話響了,是老闆S,包裝廠急需人Re-pack橘子。我的表情已經出賣我了。周先生告訴老闆,今晚夜班只有他去。六點上班。那時已經五點半了,我加快準備工作,好歹讓餓了一天的鐵人吃飽才出門。可憐的鐵人望著我的無奈,讓我好心疼。

接近晚上九點半。

平時這個時候,躺在床上看動漫的人,此刻在受苦受難的夜班包裝廠。我很不安。早上因為生理問題第一次請假,周先生一人去工作,我已經很內疚。四個月同行以來,沒有一刻,我們是分開的,再艱辛的工作,我倆都一起撐著。而此刻,我好難過,心裡好想念這個為了我一個人加班熬夜的鐵人。臨晨三點以前,他熬得過去嗎?一堆人說我倆好傻,如此賣命,老闆會珍惜嗎?我不知道,只要他做,我也會做的。他覺得沒什麼好計較的,我心裡當然不完全這麼想,因為信任周先生,他的決定,我必然也相隨到底。

才分開數小時,我就害怕了。上次,我倆一起早晚班連上。雖然不是每一次都在同一個崗位,可以看得見彼此,至少來去都知道,自己不是孤單一人。白天體力勞作一整天,結束之後不到一小時,又開始另一個十小時的工作,要命的是,第二天一早如常開工。因為嘗試過,我知道,這有多難熬。無論精神或體力的消耗,都會要了你的命。

他還好嗎?

暫停一天

今日翹班(是這樣用的吧)。

有時候我很生氣自己是一個女人。有時候,痛經又提醒了我——我果然活生生的活著。不是沒有想過明天。明天,我會在哪裡?即便如今做著的事過著的生活,沒有一刻不是自己心甘情願,而走不出有限的格局,依舊以大問號的方式砸在臉上。於是,又開始問,到底要走去哪裡?正如開車前往P的橘子園。短暫的15分鐘,疾駛在山丘間的小路,一層層迷濛的霧氣縈繞,遠處的山和點點斑斑的綿羊,讓我相信,人的一生,也許,沒有我以為的難。你相信嗎?一天的開始和結束,因為心甘情願,變得如此簡單。而往返橘子園,回看來時路,霧都散了,散射的光藏在山的另一端,你我,都好好的。

26 May 2014

橘藍色的天

橘子園的P,一開始就被介紹為麻煩的老女人。

我是有怕的,不知道為什麼,聽說別人很難搞,我就怕,怕自己也相信。也許P真的心疼橘子的果肉被刺傷,也許,對完美的苛求讓人透不過氣,而我看見的也是一個堅毅的女人,堅守果園,守護每一棵橘子樹,或者地上撿起的一個橘子。我看P和孩子如我們起爭執,我心疼。每次靜默地聽,他們對話,他們理論,或者妥協,以及因為體諒P的一把年紀和操勞,同時又不忿P的挑剔,這個矛盾之間,也有愛吧。

有時候,一個早上我都以為自己忍不下去了。整個橘子園橙橙的,天空藍藍的,我的手鈍鈍的,心很毛躁,人很急,想哭又想離開。是什麼樣的氛圍,讓我內在的不平靜都湧現在一個個的橘子上。剪破了的丟在地上,踩一腳毀屍滅跡,又內疚,只好偷偷在心底念,對不起。總是在早上,都以為要嘛我會從樹上掉下來,要不然,我的氣憋著憋著,就會死在橘子園。我和周先生說,不知道為何,這個橘子園讓我沒轍,徹徹底底失去理智。

可怕的橘子園。

23 May 2014

安靜有聲

贖罪這樣的勞作。

剪完600KG的橘子以後跳上車。手指們灰頭土臉,除了長繭的無名指、尾指,今天,拇指和中指也長了水泡。摸一下,才感覺了痛。一顆果,一棵樹,不停歇地剪着,橘色的粒粒掉入袋鼠布袋,掉入橘色的大箱子,一箱子又一箱子,贖罪這樣地剪,完全不知道痛。今天也沒哭,剪果剪得很盡興,那麼努力,只為了在自己定下的時間內完成一定數量的目標。彷彿這樣一直在勞作,腳就越來越能著地,手才感知到她的靈活或笨拙,肩膀才知道自己能承載多少重量。跳上車,手就開始痛了。我的身體為我付出的,永遠超越我所知道的。無論是那一個個走路上學的冬日,或是此刻的體力活兒,這副身軀,默默的,為我承受了那麼多。我所不願承受的痛,我的身軀都一一接下了。

謝謝你。

20 May 2014

委屈文

一周前採青檸。

入眼的灰塵導致細菌感染,右眼球的眼白部分,長了個水泡,發紅又發癢。白白流的眼淚沒少,不由自主地流著,疾病如是,健康如是,車大砲遠一點,生命中無一不是。無花果的季節接近尾聲。不然哪來那麼多客串,在別人場就是這樣,二打六,果然不好當。周先生說,我們終於是採果大王了,處處都留我們啊,不然哪來那麼多人,找我倆客串。幸好,老闆一號說我倆是他愛將,不好欺負(屁!)。剪橘子,才兩天,手指長繭事小了。昨天打包Fish and Chips,在車上等,悲從中來就哭得淒慘咯,爬高爬低拼了命剪。是真的辛苦。摸摸肩膀因負荷太多重量而腫大的部分,痛啊,悲啊,眼睛又不適,受人欺凌啊,只好哭。好不容易,終於哭了出來。整整四個月以來,雨來風來太陽來刺來,都沒有在怕。第一次,是早晚連上在包裝廠三個夜晚的末日之境,昨天,第二次,我承認,我真的辛苦。有一種,啊我好無助啊我的苦除了我自己沒有人知道,的無助。只好哭,要對自己好一點的話,那就哭一哭。

你不要告訴我媽媽,好不好?

7 May 2014

我愛你

和家人視訊通話。

結束前,爸爸帶著草草,教她跟姑姑(我咯)說「我愛你」。草草的孩子音歪歪的好好笑,而我好害羞也很快樂,快暈了。那是第一次聽見爸爸對我說的「我愛你」。

掰掰流星

等不及看流星。越來越冷了,戶外看星要穿好暖才可以,下班以後趕快躲進房,就再也不想踏出房門。錯過的也不一定是遺憾吧,我想。前天和加愛sound chat,好幾個小時以後她問我,聽懂她說的話嗎?我嘻嘻地笑,這個懂,我一百分。懶得說話的時候越來越多。

我有很多很多的話,在肚子裡。

30 Apr 2014

我在無花果的肚子裡


我的白天和黑夜,只剩無花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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連續勞作長達15小時的那日夜晚,躺在床上,肚子沉沉的,腦袋沉沉的,剛吃下的食物好重,累垮的軀體,也重。某些時刻,遊魂這樣晃蕩在沒有人煙的五座果園,天亮和天黑,都在左右兩邊看著我走,一排又一排地走,手提的桶“咚”一顆又一顆,沉甸甸的拉著手臂下垂。偶爾我倆隔著一排果樹,邊採邊車大砲,時間容易過一些。

簡單的日子,有時候漫長得我以為自己幾乎快要死去了。

有時候我迷戀這樣的簡單,有時候不。採果的路上,思緒總是繁雜。我很好,只是勞力活真的把我的肩膀壓得太緊繃,只是沉悶繁重的工作時間太長的時候,我的身體會累,我也會。遇上的人來去如煙,他說,這讓我們對人性一目了然。我只覺得怎麼永遠學不會如何在適當的時候說別人愛聽的話,如何好好做人。即便我知道,坦誠是天性,即便我有時會懊惱自己的坦誠和率直,令我陷入呆瓜這樣的窘境,我還是無法改變這個我。某個部分,我希望這個自己,被我接受,而非判斷。於是,採果的時候,我就這樣想入非非。

突然想起,初時迷戀的無人大街,好久不見,你好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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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6/10/2020

六年。

回來探訪留下過的記錄,真沒印象當時的心情是這樣、那樣。yoyo唱「抱著你」給誰聽呢?我在聽。親愛的——

當時的你,是很喜歡很細這座只有一條狗監視兩個人的無花果迷宮吧!(簡單的日子,有時候漫長得我以為自己幾乎快要死去了。)怎麼會有這樣講話的人啊,年輕人XD  眼前的世界都無限被放大了吧?當時。六年後回訪,像個大姐姐回來摸摸小妹妹的頭,現在看當時年紀小小的自己(身體長大了但心智還是懵懂小孩?),心裏有許多話想要對她說,想要煮一碗熱湯給她喝,陪她看小狗,看搖擺的無花果葉,看沒有人的果園,只是聽她嘮嘮叨叨,最想要教她偷懶,呵呵!

簡單的日子,現在回想真是老天爺給我最美好的禮物啊。

當時是非常不自信的小女孩,對自己幾乎一無所知,不不不,否定的一無所知。

嘿,親愛的——

你的未來的時間的我回來看你了。

時間回來玩了。

6 Apr 2014

如果生命她會說話



夏日制結束。

天暗得越來越早,冷空氣和日光充裕那麼對立地存在著。每日,我站在爆發力十足的花灑下澆洗,溫熱流過一身,暖暖的蒸汽在玻璃鏡面上朦朧著視線。還是適應不來,除了時差,關於那裡的春是這裡的秋,看見綻放的櫻花和鬱金香,才想起,曾經,這一刻,我的時間線是春。直到他們的升溫和我有反差,才又記起,如今已是身在南半球。

好比我的晚安是你的三點三。

如果五個小時的距離,是恍惚而錯亂的,那麼努力地換算,是因為思念嗎?種種,忽地都成了交錯。我越來越搞不明白,人生是一條怎樣的題。我曾那麼厭惡計算,卻不自覺地數起來,算自己,是多麼不快樂的數學題。

夏日制結束,我們誰,誰的距離又近了一小時。

3 Apr 2014

然後是想念

常常,我點開一個又一個追踪或沒有明確被追踪的部落格鏈接,心中知道,最近更新的就是上一遍和上一遍讀過又讀的那一頁。跳飛機這樣,從年份和月份,隨機點開書寫記錄。讀過的偶爾記得偶爾溫故知新,偶爾,像從未讀過這樣,細細讀,珍貴地讀。有些畫面和情景,是我所熟悉的,有些,是我曾參與的,也有的是淡淡地經過。何嘗不想念透過書寫而親近的日子,幸好門還開著。

幸好,書寫依舊是我的信仰。

29 Mar 2014

夜語的必要


Milly正睡在我身邊。

住進這間家之前,小跟屁蟲這樣尾隨著我們在一列列的無花果樹之間奔跑。怎麽會如此地信任一個陌生人,在我住進來的第一晚,跳上我坐的沙發,任由我摸摸頭。

我們安靜的共處。

她第一次跳上我的床,已從她的眼裡看見幽靜。十歲的狗,大概也有六七十歲的狗齡了吧。不再活蹦亂跳,而那份恬靜和忠誠,深深迷住人。每一次靠近以前都必定等待默許,那麽懂我。搬家以後的生活,少了一群人的嬉鬧歡樂,夜晚和白天又交替得更慢了。那些細碎的聲音,更清脆地侵入生活中。那麽那麽大的房子在更大的果園之間,我走不出去了,我不想走出去了。

乏味也不是來自生活。

乏味是沉不住的,我沉住了。

21 Feb 2014

只有一條大街的小鎮

偶爾,放工回來太累不想做飯,就去吃五塊錢的披薩。偶爾,下雨無法工作,就到大街上提供無線寬頻的電話亭旁坐個半天。傍晚五點左右,天還亮得透徹,店家卻都下閘了,滾在路上也難得撞見幾個人和車。偶爾,在大街上,不知道自己為何身在此處,怎麼來了為何來了,而我的呼吸分明,勞作和規律如自然的作息,讓我一點一點卸下那些披著的外衣。偶爾,我想不起我過去的大部分時候,曾經是名學生,曾經是書局的員工,曾經當過五天的蛋糕店助手,更多時候,常常身無分文而不自知。經過的路人們和他們的微笑,佔據的數秒,比傳說中魚的記憶還少,這樣的存在卻也常令我感覺實在。每週計算的菜錢和薪資,左邊右邊這樣等待平衡,等待拉長,而一天之中看雲的時間,更多了。吃飯和勞作時的實在,看雲時的虛無,以及走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,看看櫥窗裡的木偶人是怎樣和我一樣活著的。

19 Feb 2014

雨這樣行走



又下雨了。

因為雨天而無法進行採藍莓的工作,在圖書館坐上大半天。二樓某個角落,銜接的兩面不是牆,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長形和方形的窗,拼湊成透明的牆。晴朗的時候,看得見的雲和澄藍的天,組塊成緩慢移動的拼圖。

我好喜歡這個角落。

窗外綿密的雨絲,令我想起大學畢業回國前遊廈門遇見的蟬。那是熟悉的炎熱,熟悉的翠綠。走在廈門大學裡熱得發亮的蒼綠大樹底下,樹梢之間不時灑落的除了光,還有蟬的尿尿。絲絲這樣大片大片地從上飄落,幾個女孩花容失色這樣地躲避着,落荒而逃。和此刻窗外,下了足足兩天的雨一樣,絲絲的尿,吱吱的蟬,只是,我已換了個身份。

如今早已不逃,也不躲了。

6 Jan 2014

喝茶

因為成長的方向不一樣,不得不說再見。

叮!腦子裡走馬燈似地重複閃着這句話。後來的分岔路上,沒有人會看見誰攝下了什麼風景,沒有人會知道某人的老成練達,是如何漸進式的演變成眼前的模樣,不置可否的人生低潮,就連程度,也是因人而異所設下的指標。走好腳下的路,老土,卻沒有比這更貼切的了。我要提醒自己,永遠,永遠要謙卑地向每一朵生命之花,敬禮。

如果,再見是最好的祝福。

黑咖啡

大概是念學院時第一次喝同學遞上的三合一咖啡通宵夜讀,瀉肚子也暈了一整夜。咖啡加奶,真的是衝到我。

白瓷杯留下的暗褐咖啡跡,留香,也留下一整天的混沌。那麼那麼輕的恍惚感去看一座陌生又熟悉的城市,車窗外線條似掠過的高樓和車水馬龍,沒有一個停住點會留住那些狂笑和炙熱吧?我坐在副駕駛座上,看看城市之中的每一個小點,我們鏈接著同時也分離着。咖啡香和麵包香,還有酒精吧,幸好都在快樂之上。

五月二號或二月五號

  1. 我的豬隊友說喜歡看我的部落格。(其實我不知道這裏還有人)沒有更新部落格的時候,其實都在寫札記,手寫,一筆一筆寫,手寫心。今天有個A發了一封簡訊,大略是說,自己又跌入了憂鬱谷底,這陣子會躲起來,下刪許多把自己說得很糟糕的話,五十字。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。也就誠實地說:「我不...